《野草》

講者: 劉偉成

推薦作品: 《野草》

上載日期: 2016年08月16日

簡介: 講者:劉偉成 推薦作品:魯迅《野草》 上載日期:2016年08月18日 簡介:《野草》所載的23首散文詩,是魯迅於1924年9月到1926年4月期間寫成的,歷來都因其象徵性強而顯得晦澀難明,於是評論者每每籠統地說魯迅在歌頌革命烈士,表現他們像野草般生命力頑強。 中學時初讀《野草》,只是走馬看花,沒有甚麼深刻印象,這兩年重讀,常令我思及在近年香港紛亂的社會氛圍下應當如何自處,這可能也可以為有同樣迷茫的學生提示一點思考方向。 我就用《野草》的一些例子來說明吧。《野草》卷首的題辭寫於1927年,當時是軍閥割據的時代,整個中國,較之現在的香港更撕裂,人心更惶惑。魯迅寫這篇題辭時剛好是給軍閥祺瑞通緝,於是南下到廣州暫避,他憶述執筆時,樓下還是滿佈警察放哨,緊張氣氛猶可想見。這篇題辭可說是解讀整本《野草》的重要鑰匙。例如當中有一句:「生命的泥委棄在地面上,不生喬木,只生野草,這是我的罪過。」明明說不生喬木,但第一篇〈秋夜〉中卻重點寫那兩棵直插天宇的棗樹。這代表本來沒啥養份的土地上,還是有高遠理想的志士供人景仰,加上不少孩子為了採棗子用長桿子來打,令樹受傷。最後還以撲火的小青蟲來映襯棗樹直衝天際的星星和月亮。在混亂的時勢中,作者似乎在尋找像棗樹那樣既能包容小節又有衝天志向的仰望對象。這也是我近年心中常泛起的渴望,但最後每每是「不生喬木」之歎。 當然不乏人批評魯迅自己不去當喬木,只站着打邊鼓,這個取態是否正確,姑且不論,但魯迅要表達的是強烈的反思意向。在〈風箏〉中,作者因小時候不允許弟弟放風箏而歉疚,以往由於給選作課文,所以只會單篇看,會認為作者不過是在憶述兒時往事,但將之放回《野草》的語境看,便會讀出作者更深層的吶喊。在題辭中,作者寫道:「我自愛我的野草,但我憎惡這以野草作裝飾的地面。」我們由此可知魯迅是在反省自己是否有份造就這樣的裝飾地面?尤其作者在《狂人日記》的結尾作了救救孩子的吶喊,我們更可以體悟到作者是在反思自己有沒有以「精神虐殺」的方式令那年代的土壤變成扼殺喬木生長? 《野草》最末一篇是〈一覺〉,其中提到看到一位少年人拿着一本《淺草》雜誌,「淺草」跟「野草」當然是首尾呼應。後來,馮至憶述,他就是那少年人。作者說那雜誌是一份豐饒的禮物,魯迅其實是在思考我們為下一代準備甚麼禮物,不無愛爾蘭詩人葉慈為愛女祈求「豐饒羊角」的情深。 在現在紛擾的時勢,我們未必一定要來當喬木,但至少我們有否檢討自己是否有份污染土壤,令它難以孕育豐饒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