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柱

香港華仁書院
小作家大使
李啟天

我抬起自已(自己)的頭,凝住那個本應靛藍的天空,被一片又一片烏黑的雲層遮蓋。旁邊的大樹,有幾隻幼小的鳥兒,不停「呀呀」聲叫囂。幼雀的羽毛格外漂亮,啡色的羽毛,配上粗幼不一、黑白相間的條紋,令我看得十分着迷。不一會,幼雀拍動羽毛,往遙遠的天際翱翔去。我張開嘴巴,呆呆地盯着它們遠走高飛。

突然,舌頭感到一陣冰涼。那一陣冰涼,開始為炎熱的街道帶來轉變。它,是無色的,我卻看到清楚的輪廓;它,是無香的,我卻聞到清澈的香氣;它,是無味的,我卻嚐到清涼的甜味。天上的烏雲,化成一滴滴水珠,在都市內任意穿梭,然後找一個點,降落在那兒。有的降落在花草樹木,為大自然塑造了新氣象;有的降落在大海或小溪,回歸自已的家;有的則降落在我的頭上面,我不禁打了一個噴嚏。

眼前一滴滴零散的小水滴,逐漸地,形成了一連串幼小的水柱。水點沖走了街道上鬱鬱悶悶、烏煙瘴氣的環境,帶來了清新的空氣、舒適的溫度。當水柱觸碰到凹凸不平的路面,便跳脫地反彈起來,用自己畫了一朵朵透明的水花。我的髮型,被一串串的水弄散了。恤衫的黃色,被水滴刻了幾個深色的烙印。波鞋不小心地踏進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,那些水迅即沿着波鞋的小洞,流入我的襪子,再穿過襪子纖維,滲透在我的腳趾縫隙間。小水柱繼續流下,彈向我的手那粗糙的皮膚,然後慢慢滑落至手指頭,洗掉我全身黏糊的汗水,轉為清爽的露水。

「隆隆」兩聲,原本的小水柱,頓時變成了滂沱的大水柱。霹靂啪啦,連綿不斷的水柱,正拍打着油柏(柏油)馬路。眼前本應清晰的景色,被一滴又一滴水點遮蔽,變得矇矓。水柱沙沙地下着,恤衫早已經被大量水點攻擊,整塊布都留下了濕透的痕跡,冷冰冰地緊緊包圍我溫暖的身體。有些水珠,撞擊大廈的外牆,沿着牆壁流下來,宛如「清泉石上流」。數之不盡的藍鑽石,每一粒都彷彿有一段感人的故事,有些鑽石正尋找家鄉,有些鑽石打算把自己協助種出更多的小生命,有些鑽石則利用自己的特性去周遊列國。嘴唇間愈來愈多的鑽石,表面上只有平淡無奇的色彩,我卻嘗到甘甜的味道。街上的小水坑,逐漸地變得愈來愈大,成了一個大水坑。車子駛過,濺起了激動的浪花,捲動着,連同水柱、雷電一同合奏,把街道改頭換面,刷得煥然一新。街上只有寥寥可數的行人,不知道又有誰,會停下腳步,欣賞大自然製作的一場表演呢?

陰沉的雲海中間,開始隱約地,看見一絲金黃色的光。在灰黑的襯托下,金黃色顯得格外光明、格外亮麗。表演結束了。大水柱變成了小水柱,小水柱變成了小水滴,最後被柔和的陽光吞噬。水,退去了,換來的,是一絲絲涼爽的風,還有一點點明媚的光。幼雀由遠處的天際飛回來,回到了自己眷戀的家。天空的烏雲亦逐漸散去,騰出空間,讓太陽照耀這個都市。粗壯的大樹上,樹葉留下了小量露水,牆壁亦留下了一點積水。除此之外,街道總算大致回復原本的樣貌。又會有誰人知道,下一場表演,會在何日,何時,何地呢?

評語:

一場突然而來的雨,讓同學寫得有聲有色還有香味,把雨點以「鑽石」形容,亦見巧思。這裏特別要談的是開首一句:「我抬起自己的頭」,若是要呈交的學校作文,可能被認為不合規範,會改為「我抬起頭」,但以文學寫作技巧看,卻是作者的故意強調,故不改,保留作者個人的修辭特色。

評審人:李洛霞

名銜:作家兼資深編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