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清早,媽媽就把我從美好的睡夢中吵醒,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她的聲音:「記得買牛肉球、燒賣、腸粉……」媽媽正在吩咐爸爸買祖母最喜歡吃的點心。我睜開睡意惺忪的雙眼,伸了個懶腰,我得趕緊起床,因為今天是清明節。

祖母去世五年了,一眨眼,我已經是小學六年級了。我和爸爸媽媽準時到港鐵站會合祖父,遠遠望去,已看到祖父雙手提着兩袋東西,臉上掛着親切的笑容,看起來精神奕奕。我和爸爸趕忙過去替祖父拿拜祭品,我一瞧,兩個袋子裏都是元寶,裝得滿滿的,數不清有多少個,提起的時候感覺有點重。雖然坊間的紙祭品花樣甚多,但是每年的清明節,祖父必定會親自摺兩大袋元寶給祖母,我看着手中的元寶,一個疊着一個,看上去脹鼓鼓的,想必祖父一定花了不少時間摺這些元寶,每一個都是他的心意,似乎每一個都寄托了對祖母的滿腔思念。
每年清明節都是長途拔涉去拜祭祖母,但我最佩服的人是祖父。每次走上山,他總是一馬當先,七十幾歲的老人家,走起路來卻健步如飛。上山的路段不但有斜坡,還有梯級,長長的梯級更是令我舉步艱難,在我前面的祖父依舊面不改容,真令我自愧不如。

記得第一年去掃墓的時候我曾經抱怨,結果給媽媽訓話:「你看看其他人,比你小或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是走路上山的。」我才留意到不管男女老幼,清明節的這天幾乎是全家出動,浩浩蕩蕩,好不熱鬧。「清明節是我國重要的傳統節日,是緬懷先人的日子,身為子孫都應該盡孝道,付出一點是值得的。」媽媽續道。這些話我依然銘記於心,這個別具意義的節日,「飲水思源,慎終追遠」正是清明節的傳統美德,藉以表達孝思。

好不容易上到山頂,大家都大汗淋漓,祖父把祭品端去祖母的墓前,又將香燭熟練地點燃,再著手輕輕抹乾淨祖母的照片。我凝望着祖父的面容,他的頭髮花白,皺紋明顯地在臉上披露，一臉汗水的祖父顧不得擦汗,雙眼卻烔烔有神地望着祖母的照片,照片上的祖母笑容如昔,我彷彿看到以前她跟我玩耍的時光,一幕幕在記憶的深海中重現出來……

到了燒拜祭品給祖母的時候,祖父和爸爸拿着元寶走到化寶爐前,我也跟隨在他們身後。我曾不止一次疑惑地問媽媽:「這些東西,祖母真的會收到嗎?」而媽媽的答案總是肯定的,我也深信不疑。因此,每次給祖母燒祭品的時候,我總好奇地跟着去看。

當祖父把元寶放進化寶爐的時候,頓時火焰更大了,烈日下,祖父的臉照得紅彤彤的,他凝視着裏面的元寶,臉上滿是汗水,我卻好像看到祖父的雙眼泛着淚光,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?一個個元寶在熊熊火光中燒盡了,但是燒不掉的是祖父對祖母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