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長痛

聖公會呂明才中學
中三
黃詠琪

  你有沒有發覺到,在自己還年幼的時候,身邊的成年人總是會對你說:你該長大了。   打從我呱呱落地,直到我成為一名中學生以前,我都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。家人為此一直感到憂心不已,卻也拿我沒辦法,只能不斷重覆道:「你這孩子也該長大了吧!」我倒也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句話,隨便敷衍一下又繼續無憂無慮地當我的「野孩子」。沒事就愛跟其他孩子打打架;偶爾跟家人耍耍嘴皮子;時不時耍性子不肯溫習,日子過得好不快活。年幼的我以為這種悠閒舒適的生活可以長久過下去,卻不曾想成長的噩夢正踏著姍姍的腳步悄然降臨。   生命無常,萬萬沒想到就在一個寧靜的夜晚,死神便無聲無息地帶走了與我最親密的奶奶。自此之後,家中總是瀰漫著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氛圍,而當時我正值小學一年級,與哥哥處於同一個校園,彼此之間有個照應,我的狀況才不至於太糟糕。兩年後,哥哥升上中學,我身邊少了個「守衛」,那些跟我不對勁的同學便開始蠢蠢欲動了,落單的我受到他們肆無忌憚的羞辱和欺凌。因為學長的威嚇,令我不敢開口尋求幫助,但是心中的憋屈最終還是凌駕於恐懼之上。終於,我將事情的原委以及內心的委屈都告訴了鄰居秦阿姨,也就是政府廣告宣傳的:告訴可靠的成年人。而我得到的協助是……   「你們這些小孩真是幼稚。」幽幽的拋下一句,便匆匆離開了。當時我問自己,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傷心難過交給外人去檢閱?及後,我變得更倔強,再也沒有向任何人訴過苦,並且咬牙切齒地對自己說:「你一點也不可憐,所以不需要他人同情。」那是我生命當中所擁有的第一份傲氣。   然而,噩夢並未完結,成長的旅程還未停止。   欺凌事件隨著學長們的畢業而畫上句點,我為了準備升上中學的事情也漸漸忙碌起來了。每天的課堂都是一些沉悶而且艱深的語文會話訓練和模擬考試,回到家還要在專題報名和一堆練習題中埋頭苦幹,實在忙得靈肉分離。   在身心疲憊的狀態下,我卻被媽媽告知一直相依為命的爺爺要搬走的消息,當我問及原因的時候,她的眼神閃躲,顧左右而言他。我在連番追問下,才得悉爺爺早就瞞著大家,娶了一位新妻子,他說他很愛對方。一陣暈眩感讓我不由得扶住自己的腦袋,媽媽見我這般反應便嘆了口氣,說:「女兒啊,你該長大了。」   爺爺向來乾淨利落,第二天就收拾好行裝搬走了。臨走前,家裡所有人都下樓送行,只有我不願意去,爸爸搖了搖頭,慨嘆:「你都長這麼大了,為什麼還鬧脾氣呢?」他們一行人下樓後,我推開窗,俯瞰那四個細小的身影。特別是那個微僂的老人,步伐急速,但沒有絲毫猶豫或停留。   那天晚上,與奶奶離世的夜晚一樣恬靜。我筆直的立在窗前,寒風撲面而來,我打從心底裡覺得冷森森的,顫抖著伸出手,關上窗戶。我默默地坐在書桌前,用力地閉上雙眼,深深地吸一口氣,然後又睜開眼。我拿起筆,第一次主動的翻開習作本,專心致志地做起題目來。      最後,在噩夢結束的同時,我終於明白那句「你該長大了」的真正含意了。「你該長大」是因為自己已經有義務要去承受成年人的世界;責任、愛情、煩惱、憂傷、喜樂等其他情緒。而痛苦,是成長的代價,它必定與成長形影不離,出現在每個人的生命裡,沒有人能夠躲得開。不過,只要經歷過這種「成長痛」,跨過難關,就會孕育出堅強的自我,堅強的自我可以扶助你開拓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,過著歡樂的生活。

評語:

不錯。行文結構俱好,最後那段尤佳。

評審人:黃仲鳴博士

名銜:香港作家協會主席、香港樹仁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副教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