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見

聖公會基孝中學
中二
李丹鈮

  步出校門,才覺夜幕已降下,華燈初上,平時人頭攢動的街道現在卻冷清得很;成績單上的分數一直釘在我心中,感到百般失落!這次考試,幾乎所有的試卷都是滿江紅,主科考得一敗塗地,副科更是「觸目驚心」全都是合格與不合格的邊緣!我疚對自己,疚對師長,疚對母親。母親看到這冷冰冰的成績,一定會泣不成聲吧!   皓月當空,月光灑滿大地,偶爾一輛私家車風馳電掣地飛馳於馬路上,捲起零星紙屑;馬路旁的路燈,也是提不起勁,疲倦地站着;在黯然的燈光下,樹上的枯葉紛紛落下,鋪滿整條小徑,任途人踐踏。現在想起,那些人也太虛偽了吧,得勢時阿諛奉承,有難時冷眼旁觀,那次擠進班名次頭三名時,那些人總是簇擁着我,可說是成了我的跟屁蟲,平時啊!總是曲意逢迎,處處恭維人家,人家有難時,卻是事不關己,高高掛起;站在一旁,隔山觀虎鬥,每天總是戴上一副厚厚的笑面面具,棉裏藏針,笑裹藏刀,隨時插你一把,表面對你關心不已,問寒問暖,內裹卻處心積慮,盤算着如何加害於你。防人之心不可無,害人之心不可有,只怪自己不懂人情冷暖,要不是的話早就對那群「偽君子」拍案而起,還要給他們害得如斯田地嗎?但,現在事情也成定局,也沒有什麼轉彎的餘地了,現在做什麼也於事無補了……   回到家,滿地狼藉的東西,母親把報紙一股腦兒地放在桌上,看見母親原本冰肌玉骨的皮膚早已黝黑不已,原本體形豐滿的她早已消瘦不少,原本容光煥發的她早已憔悴不已,原本烏黑濃密的頭髮早已白髮斑斑,想到這,便有一種錐心之痛。「成績單派發了嗎?」「還沒有,應該很快就會派發的。」我別忸僵硬地笑了,希望母親不會識穿我這善意的謊言,「是嗎?這樣,我要出去打工了,好好看門啊!」「嗯!」說着,母親便關門而去了。   近年,由於父母離異的關係,我已多年不見父親,對父親的記憶早已殘黃,母親為了照顧嗷嗷待哺的我,要身兼父職,出門賺錢養家,下班回來又要做大大小小的家務,風塵僕僕地穿梭來回,可以說,母親是因為我,才衰老不少,她經常對我說:「用功讀書,升大學,就輪到你來養活我了!」可現在,我卻辜負了母親的期望,我……真是一個不孝女!想着想着,不禁潸然淚下,心中萬分歉意,萬分慚愧,萬分絕望,現在自己如同廢物般的存在,唸不好書,前途灰暗,連自己都養不起,更甭說養活母親了。我這庸碌無能的人為何還要當母親的包袱呢?難道母親的負擔還不夠重嗎?比我條件好我的人滿街都有啊!我還不如……頓時,我不知如何,竟萌生一個念頭,一股力量不由自主地驅使我跑到廚房,握起一把刀子,雙手在顫抖着,正在躊躇,假如「成功」了的話,母親是否會淚乾腸斷?她這孤獨鰥寡的婦人會怎麼活下去呢?可現在我不過是在加重母親的擔子,說不定,我「離開」後,母親會有一種解脫感啊,母親這麼堅強,離婚分居這件事她也熬過去了,更何況我「離開」呢?而且,這世界少了我這顆小石子又有什麼影響呢?我相信母親一定會跨過悲傷的幽谷,重新適應生活的,這樣,我對這世界大概也沒有什麼眷戀了,再見了;那些加害於人的同學,再見了;那些教導我的老師,再見了!可母親!我對不起你,我始終沒上大學,我沒資格當你的女兒,請你原諒我吧……   忽然,門口傳出蟀蟀嗦嗦的開門聲,我霍然一驚,一看,開門的竟是母親,她看我拿着刀子,一面驚恐,二話不說馬上奪去我握在手中的刀子,把我抱在她的懷裡,聲淚俱下地說:「傻孩子,不過是是成績考不理想罷了,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?」「母親,你怎麼知道……」「你的班主任早就告訴我了!哪有人學走路的時候不跌倒的?哪有人不是在地上匍匐着學走;蹣跚的慢行,在路上跌跌倒倒才學會走路的呢?失敗要站起來,捲土重來,中途放棄就會為山九仞,功虧一簣啦!你甘心嗎?而且,我和先生們都沒有效棄你,你為什麼要自暴自棄啊?幸好我錢包留在家裹沒拿,及時趕到,不然的話就來遲了!」聽了母親的話,有種大夢初醒之感,所謂「不經一番寒徹骨,焉得梅花撲鼻香」。人生十常八九也有挫折失敗,自己為什麼會為了路上小小的絆腳石而自尋短見呢?心裹感動得很,感謝母親的鼓勵支持和老師的體諒,一下子,心裏變得好溫暖,世界一切的一切好像都美好得很,自己好像獲得了「重生」。

評語:

第二段寫來有神采,既寫路上,又寫同學間的交往,不同的時間交互穿插,有條不紊而有趣味。雖寫嚴肅事件,處理上不致只重講道理,有恰當鋪排。

評審人:陳惠英博士

名銜:嶺南大學中文系副教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