靜夜

聖言中學
中三
蔡伯賢

  經過三天三夜的奮鬥,我的報告終於竣工了。當我從書院離開時,才發覺已經是三更半夜。我披上棉衲,走着平常回家的路。   我印象中回家的路,是一條平坦石路,也是一條充滿生機的路。白天時,這條路熙來攘往,小販叫賣聲、報僮大喊「號外」的聲、孩童嬉戲聲都充滿整條道路。   但是現在的我,卻好像走着著一條陌生的路。這時候,我孤身一人在路中踱步,因此一切都很靜、很靜……靜得好像整片天地的人都能聽見我的腳步聲。可是,我今晚並不懼怕孤身走我路,因為無論我走得多遠,天上那明亮的銀盤,也會對我不離不棄。   今晚天氣很好,雲朵並沒有遮蓋着天空。抬望眼,圓圓的銀月散發着微光,這微光是溫柔的、是舒服的,大地都在月光的懷抱中。而銀月被不同顏色的繁星圍繞着,雖然天上繁星絢麗萬分,但他們從來沒有喧賓奪主,反之像守護着銀月似的。石路的兩旁矗立着舊式的煤油燈,燈火發出的強光是猛烈的、是刺眼的,整條石路都在通明的燈火下朗照着。我走在石路上,感受到天與地的光線是配合得如此和諧、如此巧妙,就有如鋼琴上的黑、白鍵般,缺一不可。此時,日月精華注入了這台鋼琴,使它彈奏着眾名家的優美名曲。美妙的旋律進入了我的心房,解開我心中的鬱悶,也使我更能留意身邊的事物。   我突然覺得自己闖進了一個既熱鬧又寂靜的世界,身邊都好像有千百萬種新奇的事物與我擦身而過,原來獨處是如此的妙。雖然回家的路十分的平凡,但是現在的我卻很期待前方的路。   走着、走着……走到了一座中式風格的噴水池,我被它深深吸引着,故此我停下腳步,仔細欣賞。只見池的周邊有十二座蛟龍吐珠雕像,口中噴着水柱至池的頂端。池的頂端又有一座躍動中的鯉魚雕像,栩栩如生,活靈活現。由於池水被煤油燈光反射着,整個池就好像鋪滿金沙,閃亮亮似的,非常耀眼。我凝望着那尾鯉魚,宛若與之逐漸融為一體,在腦海隱約見到了龍門。當我準備躍進龍門時,一下子如閃電般被拉回現實。這時我才驚覺,一切都只是我因疲勞過度而產生的幻覺,我必須要回到真實的世界。   我唯有繼續走着回家的路。   未幾,一股微風吹拂到我的身上,淡淡的幽香傳入我的鼻子裡,彷彿千萬塊花瓣在我的身邊起舞似的。我深信前方是一個夢幻世界,因此好奇的我加快了腳步,向前方進發。   走到前方,我看見了一棵棵梅樹在石路上挺立。闊別三日,樹上的花蕾都已經裊娜地盛放了,成為一大片梅林,四面八方,都是白裡透紅的花朵。此時溫柔的月光也想來湊湊熱鬧,它頑皮地穿過濃密的樹縫,照射着我的身軀,我頓時成為梅花林的焦點。又有一陣微風吹過,今次千萬朵梅花從樹上吹落。此時此景,有如雪花紛飛,迎接仙女下凡,又如初春的煙雨,滋潤着整個大地。而清清的梅花香,更撲進我鼻,使我精神大振。為了留下最美好的一刻,我在地上撿了一束梅枝,繼續走回家的路。走着、走着……我想起了周邦彥的那首《一剪梅》:   一剪梅花萬樣嬌。斜插梅枝,略點眉梢。輕盈微笑舞低回,何事尊前拍誤招。   夜漸寒深酒漸消。袖里時聞玉釧敲。城頭誰恁促殘更,銀漏何如,且慢明朝。   這一靜夜,我獨自在石路踱步,沒有小販叫賣聲、沒有報僮大喊「號外」的聲、也沒有孩童嬉戲聲。一路上,就靜得只有我的腳步聲。然而,我並不孤獨,因為我在這靜夜度過了熱鬧的時光。   走着、走着……已經是五更天了,我終於回到家門前。當我打開家門,我發現父母不眠不休地等着我這個兒子回家。我帶着疲憊的身軀伏在桌上,此時,母親為我端了一碗熱騰騰的元宵,我才知道昨天原來是元宵佳節。吃畢,我懷着感激的心對父母說了一聲:   「元宵節快樂!」

評語:

作者寫的雖然是「靜夜」,但那顆敏感活躍的心卻一點也沒安靜下來。作者善於觀察,也善於感受,文章讀來清新可人。

評審人:鄒文律博士

名銜:香港高等科技教育學院通識教育系助理教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