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極熊的故事

香海正覺蓮社佛教正慧小學
小六
李思敏

「啊……」 我睜開眼睛,一片朦朦朧朧的白色雪景呈現在我眼前。一塊頑皮的雪花滴在我鼻頭上,冰冰涼涼。 撓了撓後腦勺,我艱難地站起來。 我走在滑溜溜的冰上,腦中只覺昏眩。摸了摸扁平的肚子,我無奈地歎氣。 已經一星期沒吃東西了,飢腸轆轆的感覺並不好受。 「媽媽呢?」我四處地張望,可除了一片沉默的死寂和白色,什麼也沒有。 好累……我蹭了蹭身上不常梳理的雪白毛髮。揉了揉疲累的雙眼。望了望天空,蔚藍的天上是一個熾熱的火球,那個叫太陽的火球朝我散發著無窮的光芒,耀眼得無法直視。 它在燃燒我的生命。 我想起了父母。 鹹鹹的,帶點苦澀,是淚的味道,在我晃神之際,熱淚順著眼角落下,流進我的嘴中,沾濕了我引以為傲的白毛髮。 不能,我不能。 我強行把沉溺於悲傷中的情緒拉回現實,慌了般的把丟人的眼淚拭去。 爸爸曾說過,動物不能有太多的情感,亦不能將這些情感表露在臉上。他那不苟言笑的神情,我至今仍歷歷在目。 不久前,爸爸死了。 他就這樣溘然長逝。 那虛弱蒼白的臉……原本威風神氣的雙目暗淡無神,身上泯灭了以往熟悉而溫暖了氣息,奄奄一息。他斜臥在浮冰上,永遠地睡著了。 強烈的情感在腦海中翻滾,它洶湧,湍急地流淌在身體每一個角落。它肆意地叫囂。我想發洩地大喊。倏忽才發現我混身都沒了氣力。 我使勁搖晃腦袋,可思緒揮之不去。 我要找媽媽,這是我心裡的念頭。 我極目遠眺,努力睜大快要閉上的雙眼,試圖看至北極的盡頭。 但是…… 一個身影也沒有。 媽媽在哪裡? 拖著麻木的四肢,在冰上盲目尋找,留下一個個濕潤的掌印。 好熱…… 在陽光下,我快要融化掉。昏眩感慢慢吞噬著我,好比一團火,燃燒著我的身軀。 媽媽,我很不安。 我害怕你和爸爸一樣。 想到此,我不顧一切地向前走。 走到筋疲力盡。 妹妹和爸爸都離開了,我不願失去媽媽。 以前,妹妹總愛嗅我頸窝邊的味道,嬌小的身軀湊過來,以毛茸茸的小腦袋蹭這我的身體,蜷缩在我懷中。她說哥哥的味道使她舒服安心。我亦從不拒絕,撫著她漂亮柔順的毛髮,向她投向寵溺的目光。 妹妹的眼睛很大,比同類的漂亮多了。她喜歡注視著我。眼睛撲閃撲閃的眨著,很迷人,會說話。妹妹的明眸里透著她想要傳達的信息。 妹妹敢愛敢恨,個性明朗。她聰明,她漂亮,她……反正她是好得不得了。 我不明白,至今仍不明白。 那個猶如春天般的孩子,怎麼會那麼快,那麼突然…… 她離開的前天晚上,她病得厲害,身上滾燙,不斷呻吟喘息,我心揪得緊緊,替她難受。我陪著她一整個晚上,沒有休息。 「哥哥,我很難受……」妹妹的聲音輕輕的。她艱難的喚著我。我溫柔地掃著她的背,壓抑著自己的心情。 「不用怕,一切會好起來的。」我咬牙道。 「哥哥……」 「嗯?」 「可以陪我說說話嗎?」 「……好。」我憋著淚水。 「為什麼北極會那麼熱呢?」 「因為……」我的聲音開始顫抖。「因為全球暖化的問題。」 「二氧化碳和其他溫室氣體排放到地球大氣層。這些氣體就像很厚很厚的毯子,把熱能都困在地球,使地球溫度上升。那麼北極就自然變熱了。」 「哦……」妹妹含糊地應了一聲,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。「人類為什麼要這樣做?」 「這個……哥哥不知道呢。」 「他們都不怕熱嗎?」 「他們不怕,因為他們有空調和電風扇……」我的聲音走調了。 「啊……真好……我也想要空調和電風扇……如果我有,就不怕熱了……」妹妹嘴角漾著天真的笑容,在昏迷與清醒中徘徊。 我的心坎似是被石錘重重地敲擊。那難以言表的心情,百感交雜的滋味……我心裡一陣絞痛。 妹妹離開了。 道別也沒說一聲。 人類,你殺死了我敬愛的爸爸,你殺死了我最寵溺的妹妹。 現在我要保護我的媽媽。 我繼續走著,不知何時才是盡頭。 我想要握緊拳頭,卻沒有力氣。 我想要哭,卻發現之前流下的淚還沒乾透。 風聲在我耳畔呼嘯。 呵……連風也在嘲笑我,取笑我微不足道的力量。 我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,惘然地跌坐在冰上,我的目光隨之停留在一個雪白的身影上。 她依然那般溫柔,張開雙臂,迎我走來,并擁我入懷。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進骨子中。溫暖而深情,她就是媽媽。 她笑著,眼眶閃著晶瑩的淚光。 媽媽身上散發著耀眼的亮光,和太陽的光輝互相交映。 我知道,媽媽並不是因為高興而笑。 她笑,只是為了掩蓋臉上的勞瘁和濃烈的悲酸淒楚。 他們說,人類的情感很複雜難懂。 其實…… 有時候,我們的情感更加難懂。 猛地,媽媽放開我,她端詳著我的臉,溫柔且輕聲地說:「我死後,吃掉我。」 我抬起頭,睜著不可置信的雙眼,像是要使出全身的力氣,大喊:「不!」 這一個字,用光了我餘下的能量,我癱坐在冰上,笑了。 這個笑容,淒然。 媽媽目光瞬間變得冰冷,眉頭緊擰,她一個大拳頭,揍在我臉上。 我錯愕了。 「跟著我的話做!」媽媽撕裂著喉嚨。 我把腦袋埋在媽媽雪白的胸懷中,眼簾垂下。 「為什麼?」 等一個回答,像是過了半個世紀。 我沒勇氣抬頭對著媽媽的目光,那兩隻美麗的眼眸,嚴肅而溫柔。 「這樣做。」媽媽頓了頓。「你才能活下去。」 活下去…… 這三個字在我腦袋在我腦海迴響。 在我回神之際,媽媽的腦袋已垂下。 活下去…… 嘴裡念著這三個字,我哭了。 再次嘗到淚的滋味。 人類,你殺死了我敬愛的爸爸,你殺死了我最寵溺的妹妹,你殺死了疼愛我的媽媽。 我連保護家人還沒有做到。 我的家破碎了。 遲早有天,你也會殺掉我。 遲早有天,你也會殺掉你自己。 人類,那麼繼續吧。繼續釋放有害氣體,繼續排出有害物質,繼續浪費資源。 人類,我恨你。

評語:

作者的描述感人‚深沉‚真情流露‚直抒胸臆‚相信每一位讀者都會感到震撼:我們的地球‚我們的環境‚我們的大自然‚難道真的要毀在自己的手上麼?作者若能在語言文字上做到精練一些會更好。

評審人:葛雋

名銜:作家、資深教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