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

順德聯誼總會翁祐中學
中三
文芷桐

碧天中那片淡薄輕巧的雲彩,讓我想起了童年,那段虛無縹緲的時光。她不知從何處悄悄地來,又無聲地,在人的指縫間溜走。那雲海中窺見翱翔翻飛的風箏,是我童年的見證……

那隻風箏,刻劃着一隻靈動的白鳥,純潔的羽毛中夾集黑色的條紋,尾部綁着繩子和捲軸,它的條紋肌理,色澤神情,於當時的我而言皆栩栩如生,彷如下一秒就會撲翼展臂,騰飛而起。我把它珍藏着,直到一天被童年的天真驅使,被那純粹的直覺牽引着我去幹了一場傻事。

眼前層峰疊巒,大自然的秀氣鋪天蓋地向我們展示,那吹得樹影婆娑的春風更添我的興致,我拿出那神氣傲人的鳥兒,拉着繩子,跟隨風的動向,狂奔了起來!我們衝破一陣陣的風網,猶如一對默契十足的好搭檔,我們乘風波浪,勢不可擋,白鳥在空中飄逸着,我轉頭看看其他的風箏,我的「愛鳥」更驍勇,更無畏,它在更高空輕盈地踏着微風翩翩起舞。我激動地駕馭着它,讓它能保持平行,笑意在我稚嫩的臉綻放,我看着那白鳥,歡喜之意使得我樂得蹦跳着!

我陶醉地看着我那人生第一隻的風箏,被它迷了魂, 攝了魄,童年的我總是很容易被滿足。突然,一群氣勢磅礴的鳥群飛近來,草地上其他在放風筝的人都紛紛驚叫起來,慌忙收線躲避,只有五、六歲的我哪裡反應得及?只能眼睜睜地看着「白鳥」被那群鳥兒衝過,被碰撞得搖搖欲墜,被牠們的身軀帶着往同一方向猛拉,我驚呼着,盯着它驚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
就在那一剎那,年幼的我被觸動了:它彷彿想隨著鳥群一同遠飛,奈何被我手中的捲軸和它尾部的繩子牽扯着,彷彿聽到牠呼朋喚友,希望牠們等等它的哀求。童年總是賦予小孩無限的憐憫和可笑的想像力。我拉着風箏跟着鳥群跑,可是怎麼追得上?我狠下心把線扯斷了,把爸爸送給我的玩具送上天際,眼淚不知怎地吧嗒吧嗒落了下來。看着白鳥和鳥群隨着風吟往同一個方向飛翔,那時天真無邪的我擦乾不捨的眼淚,歡送着我的風筝。

媽媽聞聲走過來,看着我那紅着眼,憨笑着的傻樣,又看見那空空的捲軸,我大概是童言童語地告訴她:「小鳥是屬於藍天的!」,那時的我簡直是把玩具當成了真的鳥兒,不是外表上的轉換,而是心靈上,那種小孩獨有的同理心。當然,我那時随即反應了那只是一隻風箏,可這童年的一件小玩具,卻在我的小腦袋裏刻下了「自由」的雛形。每當我看見真的鳥兒在天上飛,在築起牠們的小窩居,在喂哺牠們的下一代,總是高興得笑瞇了眼。我相信動物都是生而自由的,而我也希望和牠們一起暢遊於光影交織之中。童年總是帶着那純粹珍貴,而又在人生中獨有的自由氣息吧,長大後我們注定要墜落繁忙,註定要面對名韁利鎖,那時的我真希望跟着牠們奔向未知。童年的無憂無慮使我們能毫無束縛地跟着我們最原始的情感走。現在我們嚮往的自由不就是這樣嗎,想把風箏放走,就痛快割斷;想大哭一場,淚水便潸然淌流;若想奔走於自己的想像力,去吧,孩子澄澈的眼睛永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。

甚麽時候我們欲捨還留,甚麽時候我們忘記以放手代替擁抱,甚麽時候我們不願以明澄的心面對自由,甚麽時候我們連最基本的初心仍沒法跟隨。朋友啊,那不是風箏的離別,而是童年的逝去……

評語:

從對風箏的斷捨離,想到自由的多重意義,頗見心思。文字也飽含情感,不過可以克制一點,有的排比句太像流行歌詞。

評審人:廖偉棠

名銜:作家、攝影師